东华门

东华门

◎宋廷军

南京东华门坐落于中山东路532号，东玉带河紧临其西侧墙脚，它与南京午门是仅存的两座较为完整的明代宫城城门，现为“全国重点文物保护单位”。

元至正十六年（1356年），朱元璋攻占江南重镇集庆（今南京），改名应天。至正二十六年八月，朱元璋下令拓建康城，“命刘基等卜地定，作新宫于钟山之阳，在旧城东白下门之外二里许”。吴王元年（1367年），“七月癸庚，新宫成”。新宫又称大内，俗称紫禁城，“城之门，南曰午门，东曰东华，西曰西华，北曰玄武”“左顺门之外为东华门……右顺门之外为西华门”。洪武十年（1377年），皇城建成，开有六道门，东为东安门，西为西安门。至此，自东安门-东华门-左顺门-内五龙桥-右顺门-西华门-西安门连成一线，从东至西横贯整个宫城和皇城，是明代南京城一条重要轴线（现即中山东路一线）。

东华门坐西朝东，南北长55米、东西进深24米，高9.6米，辟有三孔券门，中门高6米、宽5.4米；两侧拱门高4.8米、宽4.5米。券门内两侧墙面从下至顶有一道20厘米宽的“千斤闸”石槽，当年用来放置可升降的木制大门，边上还有门栓洞。城台须弥座高约1.2米，腰部为素面，最底部刻有浮雕云纹，没有卷叶纹雕饰，体现当年明太祖朱元璋提倡的“但求安固，不饰华饰”简朴建造宫殿的宗旨。

城台上原有木质仪凤楼，从遗存柱础可推断出：仪凤楼面阔七间，进深三间，四周出廊。城台顶面一度采用御制“金砖墁地”，这也是明故宫其它城门所没有的。由于东华门紧挨京城东段城墙，空间地域狭小，在军事上不利于军队大规模展开，因此，明清以来的历次劫难中，仅烧毁了城台上的仪凤楼，青砖砌成的城台躲过了破坏，得以保存完整。

东华门曾发生过两件趣事。一是，据吴中四才子之徐祯卿《剪胜野闻》记载：洪武三年（1370年）四月，徐达大败扩廓帖木儿，令文书唐之淳起草捷报并传南京，“帝读其文，嘉之，问草者为谁”，知唐氏所撰后，“令飞骑召之，使者不喻旨，械系之淳”，至东华门时，宫门已闭，门官曰：“有旨令以布裹从屋上递入，累累传易数递始至，便殿膏灯煌耀”“列烛帝令膝坐”，然后命唐之淳“点窜十王册文”“之淳如命......次第下凡十篇，悉定之，每奏辄嘉悦”“及旦廷谒”，命其为翰林应奉。二是，洪武十五年（1382年），在江南富有诗名的邓雅，“以诗人荐于朝，太祖召见，令作钟山晚寒诗”，诗成，有“鳌足立四极，钟山盘一龙”句，“太祖览之，拍案大喜”。邓雅“误疑怒己，遂惊死。扶出东华门，始苏。次日，授翰林检讨”。

东华门平时只允许内阁文官进出，因临近太子寝宫与衙署，几乎成专供太子出入皇宫的大门。在东华门与左顺门之间，北侧有文华殿，南侧有文渊阁。“左顺门之外为东华门，内有殿为文华殿，为东宫视事之所”。文华殿初为讲论经史的经筵之所，“圣驾自是罕至”，后为太子之东宫，作培育储君教化之地。文渊阁“尽贮古今载籍”，亦为“天子讲读之所”，太祖“万几之暇，辄临阁中，命诸儒进经史，躬自披阅，终日忘倦”。永乐初年(1403年)，成祖朱棣命侍臣在文华殿开馆编纂大型类书《永乐大典》。次年，廷对两万言不打草稿的“江西才子”曾棨应诏出任《永乐大典》编纂，“东华楼观郁岧峣，高阁新成抗碧霄”，曾棨有感而赋七律一首《东华门内新馆初成入直有作》。“永乐六年，《大典》书成之后亦直接贮藏于文渊阁。”

永乐十九年正月，成祖正式迁都北京。此后，除仁宗、宣宗曾以太子身份留守南京外，东华门已无帝王及太子身影，直到距明朝迁都百年即正德十五年(1520年)，东华门才迎来一位不速之客，即武宗朱厚照，他因南下讨伐宁王朱宸濠至南京，在此耍了好几个月。崇祯十七年（1644年）五月初，逃难至南京的福王朱由崧，自三山门环城而东，拜谒孝陵后，经朝阳门入东华门，谒奉先殿。五月十五日，朱由崧在南京即位，他是最后一位临幸东华门的明代帝王。

东华门还发生一起惊天地泣鬼神的历史事件。隆武元年（清顺治二年，1645年）十二月，抗清英雄、一代通儒黄道周在江西婺源被俘，旋即“被执至江宁，幽别室中，囚服著书”。次年三月五日，黄道周慷慨赴死，“临刑，过东华门，坐不起”“此与高皇帝陵寝近，监刑者从之”，并选择站立受刑，戮颈后，头断而身“兀立不仆”。人们在收敛尸体的时候，发现他衣袍的内衬上，有血书“大明孤臣黄道周”七个大字，其旁还有几行小字，曰：“纲常万古，节义千秋；天地知我，家人无忧。”同时被杀的还有“黄门四君子”蔡春溶、赖继谨、赵士超和毛玉洁。毛玉洁留下《正气歌》数十章，表明心迹。乾隆即位后，称赞黄道周是“立朝守正，风节凛然，……不愧一代完人”，为褒扬其忠节，乾隆四十一年（1776年），追谥“忠端”。道光五年（1825年），清廷旨准黄道周从祀孔庙“西庑先儒”第34位、赐建家庙。

已逾650年历史风雨的东华门，如今已青砖毕露，斑驳沧桑，然巍峨雄姿，不减当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