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京城的四种树

南京城的四种树

汤年华

我家门前有四棵树，从南面的玻璃窗看过去，依次是银杏树、香樟树、海棠树与桂花树。金秋时节，四棵树的冠盖紧挨着，像亲密的朋友。

银杏的主干直直地往天上钻，叶子是折扇形的，几乎在初冬的一夜之间就会由绿变黄。几天后的一夜之间，飘落满地，凉风为落叶伴舞，就像一群黄蝴蝶互相道别，从此银杏树上赤裸裸的，直到漫长冬季结束。到了仲春时节，银杏的新叶一点一点地往外冒，不管多小，都是折扇形的，是打算为书画家提供画布吧。银杏的果实是白果，核皮纯白如银，装在信封里用微波炉烤熟，剥掉壳，去了衣，就是绿玉一般的一颗仁，有一种特别的清味，富含营养，但一次也不能吃得太多。

香樟树的主干长到二楼阳台的高度，就开始分叉，生出三、四个枝干。枝干的形状，都像是美术学院学生画的，有的很规矩，有的很古怪。一年四季，香樟树上都有叶子。叶子酷似鲫鱼肚。春天里，“鲫鱼”瘦一些。夏秋冬，“鲫鱼”肥肥的。天天从树下走过的人可能都没在意，香樟树的新叶子和老叶子，在谷雨之前完成了“换防”。“常绿不拘秋夏冬，问风不逊桂花香，泊名愿落梅兰后，心静好陪日月长。”香樟的叶子表面泛着油油的光泽，每时每刻都像刚敷了面膜一样。在冬季，多数树种叶子都脱落了，香樟叶子顽强地挂在枝头，为我们带来生机和希望。

海棠花语是“美丽”和“温和”，素有“国艳”之誉。春分后，海棠铺绣，每一个花团，都像是盛大庆典上亭亭的年轻女子的花瓣裙，大概运用了连缀珍珠的工艺吧。的确，海棠花的娇媚无与伦比，古代文人比喻美人偃卧常说：“海棠春睡”。海棠花姿潇洒，花色繁多，有的大红，红的像火，有的粉红，粉的像霞，有的纯白，白的如雪。宋代晏殊赞曰：“胭脂谁与匀淡，偏向脸边浓。看叶嫩，惜花红。”写的是大红。敬爱的周恩来总理最喜爱粉色的海棠。每到海棠花开放的时候，在花下树前，大家一边赏花，一边缅怀总理，想念总理，仿佛总理仍在人世间。

桂花树不是太高，只长到2楼的阳台，但冠盖蓬勃，直径大约在3-4米。叶密千重绿，花开万点黄。一树一树的桂花密密匝匝，于秋雨之后天朗气清中，漠漠花湿，暗自芬芳。花蕊仿佛镀了金，叶子像是涂了蜡。她们也许并未想去惹人垂爱吧，却又高贵得实在藏不住，香得热烈直率，美得幽远缥缈。一袭桂香，敲开一年好景的门扉，吐露流金时光的密语，让橙黄橘绿的身姿渐行渐美，让穰穰满家的喜悦日渐丰盈。沁人心脾的幽幽香气，时浓时淡，像国画上的渐变色块，暗搓搓地撩拨着心绪。这是熬过炎炎夏日之后岁月凝结的霜，是夏秋交替仪式上值得铭记的美妙时光，是我们度过艰难焦灼的日子，对否极泰来的美好向往。

作者简介：汤年华，供职于江苏凤凰出版传媒股份有限公司。获得江苏省全民阅读办授予的“江苏全民阅读十佳推广人”荣誉称号。获得江苏省委宣传部授予的“全民阅读先进个人”荣誉称号。江苏省散文学会会员。编著出版图书20多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