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小鸭步到白天鹅，罕见病“天鹅宝宝”们迈向健康，还有多少路要走？

儿时腿痛、O型腿、甚至为了腿型做过两次“断骨再造”手术……像刘嘉和贾雪一样的妈妈无论如何也不会想到，自己是因为患上了罕见病。而这个伤之入“骨”的疾病还会遗传给自己的孩子。“我已经这样了，我的孩子还有希望吗？”这是她们的故事，也是一群人的故事。

他们是罕见的“天鹅宝宝”

如果不是生了孩子，33岁的刘嘉（化名）可能永远不会知道什么是X连锁低磷性佝偻病，更没想到自己和孩子都会是这种疾病的患者。今年年初，儿子星星（化名）一岁半，正是其他小朋友活蹦乱跳淘气的年纪，刘嘉和妈妈却发现星星只能扶着床边颤颤巍巍、磕磕绊绊地走。比起这些，更让刘嘉感到有些不对劲的还有星星的头型似乎和其他孩子有些不同。“后脑勺凸出的明显，加上走路有问题，我们赶紧带着孩子到了南京儿童医院看病。”

头型异常、走路不稳，刘嘉带着星星首先想到的是到儿童保健科。“当时就查出来孩子磷的水平比较低，儿保的主任建议我去肾脏科就诊，这才确诊是X连锁低磷性佝偻病。”

由于该病特殊的遗传性，带孩子就诊时，身高只有1米45、腿型也有些异样的刘嘉同样引起了肾脏科陈颖主任的注意。“小时候会腿疼，以前那个年代，父母就觉得是营养不良和缺钙，顶多吃点钙片补补，成年后腿虽然不疼了但也是O型腿。”基因检查后，刘嘉才知道自己也是低磷性佝偻病患者。因为三十多年来对病情的不知情，导致没能在孕前做好检查，“亏欠”，是谈到儿子生病经历时数度哽咽的刘嘉说到最多的词。

刘嘉并不是个例。2014年，家住苏州的贾雪（化名）添了二宝晗晗（化名）。2016年，晗晗长到快两岁时，贾雪觉得小儿子晗晗似乎和姐姐小时候有些不一样。走路不稳，腿内八字，和星星一样，这是几乎所有X连锁低磷性佝偻病患儿最容易被发现的特征。

在当地医院被医生怀疑患有佝偻病，来到南京儿童医院进一步检查后，晗晗被确诊为X连锁低磷性佝偻病。“小时候我也是腿弯，女孩子爱美想要好看，我自己小时候接连做过两次双腿骨骼的矫形手术，可谁知道会是这种病呢。”贾雪身高将将1米5，走起路来还有些“内八字”，如果不是带着晗晗就医，贾雪恐怕这辈子都没想过自己和孩子会和这病挂上钩。那时候的贾雪也不明白，这不是骨骼的问题，骨骼只是表象。真正出现问题的是骨代谢，即使打断了骨头重新拼，长长还是会弯。

X连锁低磷性佝偻病是个罕见病，很长时间以来，由于国内缺乏针对性的药物，补充磷剂和活性维生素D成了主要的对症治疗手段。刚确诊时，幼小的晗晗对磷酸盐制剂很是抗拒，又酸又涩，需要两个大人把他按住才能喂进去。一天要喝四次，一开始是每次2毫升，随着年龄增长，后来是2.5毫升，现在是3毫升。“现在大一点了，愿意主动喝了。”确诊6年，今年晗晗快9岁了，提起喝药这件事上儿子的变化，贾雪有些欣慰也有些心酸，“喝习惯了吧，天天跟他说喝了药才能长高，有时候我忙，到了时间他自己也就会主动去喝了。”

“听说了创新药物，作为父母，我们希望给孩子赶快用上，让孩子早日过上正常生活、快乐长大。”贾雪说。

专家点评：

南京市儿童医院肾脏科主任医师陈颖

不少人对佝偻病并不陌生，可什么是X连锁低磷性佝偻病呢？南京市儿童医院肾脏科主任医师陈颖介绍，低磷性佝偻病，是一组由于遗传性或获得性病因导致肾脏排磷增多，引起以低磷血症为特征的骨骼矿化障碍性罕见疾病。陈颖告诉记者，该病儿童早期即发病，儿童中主要累及骨骼系统，多数儿童在将近周岁开始负重时出现下肢畸形，并伴有生长迟缓、身材矮小、骨骼疼痛等，还会出现肌肉无力、疼痛以及牙齿发育异常等现象，且疾病会终身伴随患者，易造成骨骼畸形、骨折、骨痛、听力受损，有致残致畸的风险。疾病影响患者一生，不仅给患者带来身体和心理的伤害并且会引发精神和心理疾病。而X连锁低磷性佝偻病，即X连锁低磷血症（XLH）就是低磷性佝偻病最常见的一种，由于X染色体内肽酶同源性的磷酸调节基因（PHEX）突变而引起局部和全身病变，约占遗传性低磷性佝偻病的80% 。这也是为何多数小患儿的父亲或母亲同样患病的原因。

在陈颖主任看来，比起妈妈们，星星和晗晗算是幸运的，在确诊的路上他们并没有走太多弯路。2018年，《第一批罕见病目录》发布，患病率约为1/60000~1/20000的低磷性佝偻病被纳入了《第一批罕见病目录》第51号罕见病  。《中国低磷性佝偻病患者生存报告》显示，超过72%的低磷性佝偻病患者没有在首次就医后被确诊，患者平均确诊历时接近四年，有的甚至去过18家医院后才确诊。63.6%的患者有过误诊经历 。

“确诊难、就诊难”，低磷性佝偻病患者求医路上的困局远远不止如此，“治疗缺”也是他们的多重困境之一。治疗缺问题，也是XLH诊疗的多重困境之一。部分患儿经磷酸盐+活性维生素D治疗效果不好。一方面，该治疗方案难以纠正血磷水平、维持血磷稳态；另一方面，绝大多数患者对补磷治疗效果不满意。低磷性佝偻病患者群体生存状况调研结果显示，参与调研的78%的患者采用磷酸盐制剂+活性维生素D联合使用的对症治疗方案，64%的病患者不满意治疗效果 。补磷治疗是对症治疗方案，患者一边补磷一边导致肾脏排磷，体内的血磷水平无法达到正常水平，不能使变形的骨骼完全纠正。

磷酸盐制剂在全国绝大多数医院无法配制。更不用说部分患者对磷剂不耐受，会出现腹泻、肾钙质沉积症、高尿钙症以及继发性甲状旁腺功能亢进等并发症的风险。显然，这难以解决根本问题。

陈颖主任介绍，近年来，我国愈发重视罕见病用药保障工作，国家出台了一系列政策关爱罕见病群体，推动罕见病药物研发、获批和患者的用药保障。目前国内已引进了用于XLH的创新性药物，布罗索尤单抗。布罗索尤单抗能够纠正骨骼畸形，促进生长，促进骨折愈合、缓解疼痛，提升运动能力以及改善磷调节和骨健康相关生化指标，使血清磷水平提高到正常范围，对XLH患者有显著的疗效。我们也期待越来越多的低磷性佝偻病患者能早日用上创新治疗方案。

建立多学科诊疗团队，创立爱心夏令营

南京儿医助更多“天鹅宝宝”迈向健康

记者了解到，南京儿童医院始终关注着低磷性佝偻病患儿的诊治及随访。自2012年起，该院肾脏科就建立了遗传性低磷性佝偻病多学科诊疗团队，通过多学科合作为患儿带来个体化治疗方案，避免了以往患者在就医过程中辗转多科、劳而无效、方案片面、重法难调的局面。

近日，第七届南京儿童医院“天鹅宝宝”夏令营在南京正式开营，来自全国各地近二十个低磷性佝偻病患儿及其家庭齐聚南京。夏令营上，晗晗表演了最近新学的街舞，星星也作为年纪最小的患儿参与了趣味竞赛中。“‘天鹅宝宝’就是指X连锁低磷性佝偻病患儿，寓意着医院及家长希望迈着‘小鸭步’的孩子们终有一天变成白天鹅的美好期盼。”陈颖主任坦言，希望通过大家的努力，让患儿能像健康的孩子一样茁壮成长，成为社会建设的一分子。

第七届南京儿童医院“天鹅宝宝”夏令营活动现场

据悉，作为江苏省罕见病诊疗协作网牵头单位以及江苏省医学会罕见病学分会主委所在单位，南京儿童医院承载着江苏省儿童罕见病诊疗重任。南京儿童医院不仅致力于推动罕见病治疗不断取得突破，还通过联动基金会及社会团体，为省内罕见病患者和家庭提供医疗服务、医保信息、最新药物信息、资金援助、多学科诊疗等全方位支持，推动患者获得持续有效治疗。

陈颖主任医师最后补充：“我们相信未来定能有更多、更全面的保障政策出台，搭建起罕见病‘多方共付’模式、使得多层次保障体系更为完善，急患者之所急，造福更多如低磷性佝偻病的罕见病患者群体。”

扬子晚报/紫牛新闻记者  吕彦霖

罕见病诊疗指南（2019年版）309-313

关于公布第一批罕见病目录的通知。http://www.gov.cn/gongbao/content/2018/content_5338244.htm

国内首个低磷性佝偻病患者生存报告发布，病痛挑战基金会ICF专注罕见病，https://mp.- weixin.qq.com/s/3hud5M_WBMQ1w6iNFv1jOA

校对 盛媛媛

编辑 : 秦晓蕾